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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霭朦胧中,两辆车子走过一条条宽阔的街道,在第一缕阳光照耀京都的时候,停在一条幽静的巷子里。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映入人眼帘的是一个疏朗宽敞的院子,蓝瓦的房子精致优雅,房顶有几棵草稞子轻轻摇曳,砖雕的五脊六兽已经流露出岁月沧桑的陈旧,却依然漂亮生动。
抄手游廊把正屋和东西厢房接了起来,朱红色的柱子和栏杆跟大门一样,应该都是最近重新油漆过的,把有些陈旧的房子凭空增添了许多的活力和喜气。
两棵西府海棠看来是颇有些年头了,但却依然枝叶茂盛,翠绿的枝叶映出大片的阴凉,再加上西厢房和倒座之间那一片小竹林和竹林周围随意散落的凤仙花,让古朴的院子显出一派盎然的生机。
柳海和陈震北像曾广同和增怀琛一样,跟到了自己家似的把柳家人往里面让。
免去了正常情况下初到一处陌生地后必须有的慌乱忙碌和客套,一进屋,孙嫦娥和柳蕤就被送到了正屋西套间的床上,俩人已经晕得走不成路了。
他们中有好几个人晕车,包括柳侠和猫儿,但孙嫦娥和柳蕤晕得最厉害。
孙嫦娥在付家庄坐上柳川开的车时就开始难受,没到原城就已经吐得没什么可吐了;柳蕤多少好一点,快到原城才坚持不住开始吐。
因为这次要来的人太多,柳川开一辆车坐不下,刑警队队长陆建华和马小军开了一辆车帮他送人,陆建华看到孙嫦娥的情况,再看看柳川担心牵挂的样子,就说他回去后帮柳川请假,让柳川踏踏实实的陪着家人去,玩好了再一起回来。
原本只是送人的柳川就这样直接上车补了一张票和他们一起来了,他坐火车的经验十分丰富,上车后把家人安置好,说要上厕所就离开了,半个小时后回来,告诉大家,在邯郸有卧铺车厢的人下车,他已经提前订了一张卧铺。
卧铺也没能拯救孙嫦娥和柳蕤的晕车,柳川可能是因为穿着警服的缘故,卧铺车厢的乘务员没有让他离开,一路上他都没能睡一眼,一直在照顾觉得难受的要死的孙嫦娥和柳蕤。
孙嫦娥现在难受得严重到听见人说话都不舒服,所以让她和柳蕤喝了几口水后,众人就退了出来,关上门让俩人睡觉,晕车这事,没治疗的办法,只有慢慢熬过去。
柳钰则一进屋就自觉趴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对柳凌他们说:“叫我趴会儿,我不吃饭,您一会儿别叫我了。”
柳钰这两年经常跟马德英出差,他本来就特别喜欢坐车,所以在火车上非常适应,柳侠他们因为怕在火车上上厕所,提前就开始禁食节水了,只有他,一切照旧,沿途还隔着窗户买了好几包站台上当地人卖的瓜果。
可不知是哪一种瓜果让他吃坏了肚子,车过石家庄他开始肚子痛,后半程路他就是守着厕所熬过来的。
曾怀琛给他拿了片泻痢停,他吃下后就捂着肚子睡觉了。
曾广同在去接他们之前已经熬了一大锅小米粥,回来走到街口曾怀琛下车买了一大袋子油条,家里平日就有不少种类的酱菜,曾怀琛、柳海、柳凌、陈震北给众人盛了饭,大家就在院子里海棠树下吃。
猫儿晕车,虽然不吐,但一直难受,他坐在柳侠身边,摸着脖子说不想吃饭。
柳侠其实也头晕恶心,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觉得不舒服的情绪会传染,而且会形成恶性循环,所以他坚持着表现的一切正常。
他没勉强猫儿,只是自己喝两口稀饭,就把碗放在猫儿的嘴巴,让他就着碗沿喝一口。
猫儿再不舒服,柳侠喂的东西也一定会吃一点。
在席间伺候场子的算是曾怀琛、柳海和陈震北,只要看到一个人饭碗空了,这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人抢着起来去给添。
柳川买好车票后,分别给柳凌和曾广同发了电报,因为半个月之前收到的柳凌的信里说,他们部队的夏季演习马上开始,柳川以为柳凌可能收不到电报,没想到那么巧,那天柳凌正好演习结束,他看到电报后马上去请假,陈震北知道他请假的原因后,说什么都要和他一起过来。
陈震北为了演习的事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休过星期天了,休息几天也正常,而且他说的理由听着还很合情理:“我去柳家岭的时候你们家人那么热情的对我,现在他们来京都了,我如果连个照面都不打,那我成什么人了?白眼狼吗?”
陈震北除了自己开的军车,还另外找了一辆车,由柳凌开着,这真的是救了命了,否则以孙嫦娥当时路都没法走的状态,让她再去挤公交,可真够让曾广同和柳家一大家难为的。
他们吃饭的时候,看到了柳海信里经常提起的霸占了西厢房的那对夫妻和住在倒座里的那对老夫妻。
西厢房那个男人叫周金恒,中等身材,有点谢顶,穿着一个破了洞的白色跨栏背心,下面一条灰色大裤头,脸上那表情,用柳海当初描述他话就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样。”
女的叫韩翠英,原来在街道一个小厂上班,去年刚退休。
周金恒在一家轴承厂上班,但经常都不去,据说是有病,一身的病,不能累着不能气着只能养着的金贵病,也就是因为他这个病,曾广同父子虽然看见他就生气,却一直不敢用强硬的态度赶他走。
周金恒看见了在树下吃饭的柳家人,一脸的鄙夷冷哼了一声就摇摇晃晃出门了,韩翠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柳家兄弟看见周金恒那一张脸的感受非常一致:欠揍。
住在倒座的老两口都姓罗,都是快七十的人了,看见柳家人,笑着和曾广同说:“曾教授,家来客人了,参加怀琛的婚礼来的吧?”
曾广同笑着应了声,老夫妇就笑呵呵的提着鸟笼子出去了。
猫儿虽然坐在柳侠身边,却一直不停的转着身子四处看,神情明显的不安,柳侠轻轻问了他两次有什么事,他都只是摇头。
曾广同从猫儿看的方向上发现了问题,猫儿关注最多的是东西厢房和正屋之间的地方,他问猫儿:“猫儿,这边就一个厕所,一棵小柿树,那边除了一棵桂花树什么都没有,你是想过去看看吗?”
猫儿看了看柳侠,忽然问曾广同:“那就是您家没有楼房?”
曾广同笑起来:“原来你是在找楼房啊,爷爷家还真没有,我家就这一个院子,都是这种瓦房,你要是真想住楼房,爷爷给你和你小叔去宾馆开个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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