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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尝一把扯了缰绳勒马,不等安车停稳,便长腿一跨,稳稳跃入。
薛璎见他这兴冲冲的模样,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一努下巴,示意一旁随乘的傅羽让开一些位置,随即自顾自扭头望窗外树林。
魏尝看一眼怎么瞧都多余的傅羽,坐下后想了想说:“长公主不要外头那匹马了吗?”
薛璎淡淡答:“不要了。”
“可我先前外出办差,与它一路相依相伴,对它已有了难舍难分的感情。”
他倒是挺多情的。
薛璎扭过头来,皱眉不耐:“那你想怎么?”
魏尝挤挤眼睛,瞧瞧傅羽。
一旁傅羽接到这眼色,“呃”出一声,沉吟了下说:“是……叫我下去骑马的意思?”
“可以吗,长公主?”他请示道。
“你自己问阿羽。”
傅羽皱了下脸,这俩人奇奇怪怪的,怎么还扯上她了?看薛璎这意思,到底希望她骑是不骑?
“傅姑娘,”魏尝正色起来,“它一匹马流落在外,孤孤单单不说,万一天黑找不到草吃,很可能饿死曝尸荒野,又或更糟糕的,如此阳春时节,哪来的流氓野马兽性大发,非要与它这样那样……”
“停停停……”傅羽打住他,“我骑,我骑。”说罢抽抽嘴角跳下了车。
俩人对调一番位置,安车重新驶动,魏尝微微一笑,理理衣襟,刚预备好好享受这逼仄环境下的独处时刻,与薛璎谈一谈风花,聊一聊雪月,一抬眼却见她已没在看景致,而将手撑上太阳穴,枕着窗缘开始闭目养神了。
他一噎,张嘴想叫她,却见行车间,林中光影因叶疏叶茂而频频变幻,一层春光覆上她鹅黄色的薄衫,再染上她未施粉黛的脸,将她蜷曲的长睫在眼下衬出一片浓密的阴影,再往下,淡樱色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泽,叫他顿时有点移不开眼。
魏尝把嘴闭上了,觉得这时候多说一个字都煞风景。
薛璎似不设防地闭着眼,他也便静静瞧她,心里一面感慨,其实她这样素面朝天,温温和和的模样就很好看。
上辈子她为扮作男子,束胸不说,也不知往脸上涂了多少黄不拉几的泥玩意儿,这辈子呢,以女子之身摄政,不可在朝中那些老姜面前显得太柔顺好欺,平日里又不得不画浓眉,垫宽肩。
幸好他两辈子都离她很近,有幸目睹她原本的样貌。
他想着想着,从她对头坐到她侧边,慢慢靠过去一些。
薛璎本就是闭眼小憩,早察觉他不老实的目光,感受到他凑近便要睁眼,不料下一瞬,照在她面上的刺眼日光却忽地一暗。
她正欲张开的眼皮生生阖紧回去,想了想才明白,大约是魏尝举袖挡了外头太阳,想叫她舒适一些。
领悟到这一点后,她又觉哪里不妥,然而早先已错过拒绝的最佳时机,现在突然睁眼阻止,是否显得不太自然?要么,假装自己方才睡着了,这下刚醒?
她心内斗争得双眉微微蹙起,魏尝的唇角却露出窃喜的笑意来,边提着宽袖,边更肆意瞅她,像在瞧她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薛璎也就愈发不肯“醒”,权当他不存在,心底默念:凝神静气,气沉丹田,田连阡陌,陌路相逢,逢凶化吉,吉祥如意,意……
结果一炷香后,她真给自己念睡着了。魏尝当然辨得出真睡假寐,于是手麻了也不敢放,就这样一动不动给她挡光。
直到再一刻,日头稍阴,林子里起了风,“沙沙”树叶声才叫薛璎真“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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