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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庆正全神应付老者,不料背后有人偷施暗算,仓惶间侧身去躲,却还是被黝黑汉子砍伤了左臂。老者与黝黑汉子前后夹攻,魏庆渐渐不支,一路往营外败退。一旁战团中的安鸿见状,再顾不得许多,手中剑在身周画了个整圆守住所有攻来之势,紧接着一脚踢飞面前孟门弟子,如游龙般飞出战团,剑锋直指老者后心。
魏庆被伤,老者得势,正要突施狠手将其击杀,却感觉身后杀气逼人,无奈下只得回剑防身。安鸿一剑刺来,于火光照映中宛若惊鸿,瞬息之间,连刺老者十一剑。十声剑剑交鸣之清脆响声密集如一后,第十一剑正中老者左期门穴,发出噗一声闷响。老者踉跄后退,步履间歇运气化去自剑尖侵入体内的真气,待站定时唇角已然溢血,竟是震动了早前内伤。魏庆得安鸿相救,压力顿轻。于安鸿刺伤老者,停步不追之时,使手中铁锥将黝黑汉子刺了个对穿。一脚将尸身踢倒、铁锥拔出,才发现自己被老者逼的真气散乱,脚下打晃、险些摔倒。
安鸿将剑反手收在臂后,目视老者冷冷道:「你孟门长公主生前与我大哥琴瑟相和,如今两方又携手抗金,份属同盟。之前你我交战,多有损丧,亦当各安其命。你将前事纠缠,我却不欲再做杀伤。不过若你执迷于此,休怪我剑下无情!」
老者闻言,仰天大笑,狠狠道:「我孟门联金伐宋,眼见功成。长公主定是受了你等奸诈小人蒙蔽……哼哼,说不定便是你等害了她性命,假传令旨,使我孟门自相残杀!」
安鸿道:「砦众举丧奉命,金人小营中孟门子弟大部归砦,你还看不清么?
我大宋儿郎,不分孟门西军,皆应奋起抗敌。怎容得尔等倒行逆施,与金狗作伥,使华夏沦丧?」
老者闻言再笑,喝到:「我等大好男儿,怎会是奸诈宋人?灭宋平分天下,生聚廿载伐金,这等华夏荣光又岂是被掳为猪狗的赵家人可比?多说无益,看剑!」
老者借着言语的时间调息已毕,说罢欺身上步,一招芙蓉锦绣,舞开一朵剑花罩住安鸿。
围安鸿的十余人听了老者与安鸿说话,先是愤怒,继而迷惘,最后又现出无比的狂热。此刻见老者动手,便也吼叫着一拥而上、围了魏庆乱战。魏庆不似安鸿那般好相与,手下毫不留情,一对铁锥上下翻飞,顷刻间便刺倒了数人。余人胆寒,再不敢靠拢过近,借着手中兵刃长度之利远远围着,堪堪与魏庆战了个对等。
安鸿与老者交相往复,过了十余招,一如那日砦前斜坡之上。老者适才被安鸿逼退,心知他此时未尽全力,又见那边弟子被魏庆杀伤过半,不由心中烦躁。
急切抢攻之中,反失了自家剑术精要,破绽渐多。安鸿觑得真切,运剑自中路直突而入,刺中老者握剑手腕。老者吃痛,宝剑虽仍在手,动作却为之缓慢变形。
安鸿再几剑分别伤了老者肩臂几处大穴,使其双臂难起、空门大露,方震剑指其咽喉,喝到:「统统住手!不然,这老人家性命难保!」
孟门余下众人闻声,纷纷停手向安鸿叫骂。魏庆冷哼一声,作势欲扑。众人惊惶之下退了些步,顾不得口中言语,皆紧张做防备之态。十二此时从营外树林中冲出,手提一人头,呼道:「安公子不可!」
安鸿尚未答话,老者已怒喝道:「十二,你与赵破等狼心狗肺之徒皆是大师兄之徒子徒孙,家中亦代代为孟门子弟。如今竟敢违背左使与大师兄之命,实为欺师灭祖!」
十二噗通一声双膝跪倒,泣声道:「二师公,我……」
老者嘿嘿冷笑,打断十二,对安鸿道「我引两路金兵至诸葛砦,使命已了。
今日技不如人,报不得四师弟血海深仇,却也不能被你等恶徒折辱。我孟门子弟,有死无降!」话音未落,便将咽喉撞上剑尖,霎时间血溅五步。安鸿大惊撤剑,却哪里还来得及。
孟门众人见老者尸身倒地,悲痛大哗,皆奋不顾身向前攻来。魏庆面无表情,撞进人群中,不多时便杀了个干净。十二跪在一旁,瞠目结舌,傻傻呆呆的看着眼前鲜血四溅,和土成泥。
安鸿惊诧于老者举动,待回神欲止魏庆时已不及,遂皱眉一声轻叹。十二闻叹,忽然一跃而起,先将手中人头掷向魏庆,接着便持刀冲了上来。安鸿恐魏庆伤他,故轻身跃在魏庆之前,左拦右挡,见招拆招。未久,势若疯虎的十二咕咚一声,脱力倒地。安鸿收剑,示意魏庆将其扶为坐姿,接着便以掌抵其背,运真气助他恢复。
盏茶过后,十二微微醒转,环视周遭,默默流泪。安鸿见他恢复,歉然道:「如此,非我所愿!」
十二哽咽应道:「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与安公子无干!」用手一指魏庆,怒目道:「只是恼恨这厮痛下杀手!我孟门弟子见二师公死于非命,悲愤之下才冲上前。我孟门与你结盟抗金,你怎能下如此狠手?待金人退后,我必杀你以报此仇!」
魏庆置若罔闻,只冷冷看着十二。安鸿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岔开问道:「适才你二师公死前,说引两路金兵至诸葛砦,是皆在砦前安下营盘了么?」
十二眼瞪魏庆,口中答道:「那千余金兵是一同来到,并非两路。」
安鸿吸了口冷气道:「不好!大哥并不知金兵援军已至,今夜率众劫营,或恐有失。魏庆,你可记得来时道路?」
魏庆颔首道:「记得。」
安鸿飞速道:「甚好!你尽快回砦,将此消息禀告你家将军。若是兵马已出,便请守砦之人速去接应。万不可使你家将军有失!」
魏庆亦知紧迫,抱拳行礼,便要离去。行了几步又止住,自怀中取出一面杯口大小铜牌抛与安鸿道:「此乃吴经略贴身侍卫腰牌,公子至军营出示此牌,便可求见吴经略。」言罢要走,十二忽掷来一物,冷硬道:「此乃我孟门所用示警火信!」
魏庆接物在手,揣入怀中,向着十二郑重一礼,扭头便走。安鸿在旁诚挚道:「多谢!」十二将头一扭,流泪道:「给火信又不是为了你等!守砦亦或劫营,皆是我孟门兄弟!」
……
「只射火旁,莫顾其余!休让金狗熄了营火!」
折翎一声令下,本是分散的箭支渐渐集中成一波波箭雨,洒向火边之敌。营中篝火明亮,化作催命之符,金人避之惟恐不及,个个东逃西窜、狼奔豕突。忽一声队正呼喝,闻声之人纷纷取盾自保。十数息间,越来越多的兵士取盾结阵,渐成规模。盾阵既成,慌乱亦消。金人队正留心营外洒来箭雨,每波仅有二十余,等了几波,亦是如故,遂下令盾阵向营外逼出。喊话发令时,略为无备,将头肩露出了些许。无翎一箭自黑暗处如电而来,将金人队正两个太阳穴射了个对穿。
无人发令,盾阵步伐不一,露出些许缝隙。营外黑暗中大多箭支虽依旧打在盾上,但每波中总有三支箭透隙而过,带出几名金兵死伤。
搅扰片刻,金阵中又有一队正接替喊话,盾阵重归齐整,那三支箭亦无计可施。盾阵又推进些步,看看已过营围,来在林木之前。夜色中忽飞出一箭,破盾而入,射死盾后金兵,又将尸体带飞数尺。两支箭紧随破盾之箭,自缺口处射入,收割金人性命。如是几番,金人又将盾阵向后退了些许,黑暗中那破盾之箭也似难以为继,不再射出。金人队正见阵脚稳住,遂再发呼喝。盾阵后一直隐而不发的弓箭手起身拉弓放箭,也不求准头,只是集中了向林木黑暗中回射。
金人箭术,亦是强横,射程比箭营中人亦是不遑多让。若不是折翎与众弓手藏在黑暗之中,恐已多有折损。折翎等躲避一刻,再回射一刻,几次下来,所携箭矢眼见将尽。折翎环视左右箭筒,对身旁砦丁颔首示意。砦丁自怀中取出一枚火信,扬手施放,花灿漫天。
天上火信方熄,金人军营正中忽有几座帐幕腾起熊熊大火。营中金人,惊魂方定,本以为盾阵在前可保无虞,不料营正中居然火起,登时混乱。营内火光之中,趁适才金人慌乱时潜入的赵破砍翻几个金兵,大喊了声「杀」,便向营左杀去。与此同时,营外亦是杀声大起,左右各一路人马,借着火光杀进营中。
营左一路,二十余人,为首者乃是陆大安。一口朴刀上下翻飞,在火光中舞成一条银龙,当者立毙、所向披靡。身后砦丁见他勇武,士气大振,一个个如狼似豹,扑入营中。营右一路,亦是二十余人,为首者乃是老坑。队伍突入之处,恰是金人伤兵所在角落。老坑砍翻一个金兵,看看周围,咧嘴笑道:「弟兄们,咱们运气好,捡了个现成。随我杀金狗啊!」一队人若虎入羊群,尽意屠戮。
金人盾阵见营中生变、惨叫连连,瞬时骚动起来。队正大声呵斥,却是压制不住。折翎在暗中看了个真切,遂大喝声「放箭」,带着一众弓手将余箭一股脑放出。金人盾阵被箭雨侵了空隙,死伤之下立时大乱,队正无奈下令后撤。折翎借着此势,带领众弓手持短剑冲出林中,随后追杀。
金人三路受敌、突变起于腹心,又兼夜色笼罩、分不清来敌数量,遂满营皆乱。盾阵人众乃营中精锐所在,虽受弓手追杀,亦有大部退而不乱。金人队正见局面已难以收拾,只得下令弃营,指挥尚在一处的盾阵人众在营中收拢散兵往营后退却。折翎及陆大安见机较快,金人退出营盘便喝止追击,老坑所部正杀的兴起,衔着金人队尾杀将出去。折翎大声呼喝,为时已晚。退入黑暗林木中的金兵一阵乱箭射来,将冲在最前的几人射倒在地。老坑醒悟,带余部退回,懊悔不已。
折翎见眼下与金人明暗易处,忙约束全军暂退。选了陆大安、晏虎、郝挚几人去四处放火、烧毁营帐、阻断金人视线,又令老坑带人于砦中搜剿兵器粮秣。
待众人分头行动,方拉赵破至一边道:「金人数量与适才赵兄所讲营火之说大有不符!我度其数量,应在三百上下,且有伤者不少。依我本意,今夜劫营实为骚扰,只杀些金兵使砦中兵士莫畏战也就是了,不料此时竟可以数十人迫其弃营而去。交战时,你可见扑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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