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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竹耙子,站在树下,伸直了手臂,来回晃动着耙子去打槐花。
槐花纷纷飞落,从少年发顶,顺着风的轨迹,轻轻滑落,归于尘,白色的、纯洁的、美好的、温暖的、生动的。
花瓣中那个少年,笑容明媚,朝着他们招手,生气勃勃。
阿衡轻嗅,空气中,都是点滴浓烈积累的名曰舒适的气息。
小虾跑到了厨房拿了簸箕,把少年脚边打落的槐花拢了起来,仰头,小脸笑得满足:“言希哥,够了够了。”
“阿嚏!”言希收了耙子,一片花瓣飘至鼻翼,搔了痒,他打起喷嚏。
小虾抱着簸箕,对着阿衡笑开:“姐姐,我给你蒸槐花你喜不喜欢吃?”
蒸槐花吗?
她颔首,小孩儿一溜烟儿跑到了厨房。
“温衡,今天谢谢你。”言希食指轻轻揉了揉鼻翼,语气有些不自然,黑黑亮亮的眸子四处游移。
“不客气。”阿衡接了言希的道谢,心下吃惊,表面却滴水不漏,温和答对。
“呀,果然是很久没跟人道谢过了,真是不习惯……”言希自已尴尬,笑开,摊手,自嘲。
小虾再跑出来时,抱着铝盆到了阿衡、言希身边,脑门上都是汗,小脸儿通红:“姐姐,言希哥,你们吃。”
阿衡望着盆内雪白晶莹的花瓣,用手捏了一撮放入口中,是旧年回忆中的味道,甘甜而醇香:“好吃。”阿衡抿唇,眸中笑意温软。
小虾得意了,两只手臂环在后脑勺,笑容汪了溪中虾儿悠游的天真快乐。
阿衡伸手用指擦掉小孩儿脸上的灰尘,可不承想,小孩儿竟扑过去抱住了她:“姐姐,我喜欢你,你是好人。”
阿衡吓了一跳,她并不习惯这样突然热烈的温情,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在五脏六腑窜来窜去的感动。
她僵硬的指慢慢柔软,缓缓回抱了小少年,明净温柔的面庞带了红晕,软软糯糯的语调:“谢谢。”
言希轻笑,倚在树下伸了个懒腰,望天,金霞满布。
离去时,言希走的却不是原路,他带着阿衡到了胡同的另一个口,朝向主街。甫一入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川流不息的人潮。
“小虾的爷爷,就在那里。”言希轻轻指着胡同口。
阿衡凝眸,胡同口是一个自行车修理摊儿。一个老人,满头花发,穿着蓝色布衫,佝偻在自行车前,长满茧子的大手抬起一端,转动着车轮检查着什么,认真苍老的样子。她甚至看到了老人手臂上代表衰老的斑点和他面庞上每一道岁月的刻痕。
这老人,要给多少辆自行车打过气,要修理好多少破损的车胎,才足以维持两个人的生计。
“所以,小虾,才去偷?”许久之前,她记得自已听傅警官说过小虾是个惯偷。
言希的声音平平淡淡:“没办法,长身体的孩子,总容易饿。”
“小虾的,爸爸妈妈呢?”她觉得自已的声音干涩无比。
“小虾是个弃儿,如果不是被何爷爷抱回家,能活着都已不易。”言希轻轻开口,少年的声音平缓叙来,最是冷漠。
“为什么,告诉我?”
言希淡哂,黑眸中蒙着桃花一般的艳色,浅淡,却望不到底。
“我在想,也许你知道了,会更加珍惜小虾的拥抱。他对陌生人,从不会如此。你是第一个。”r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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