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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禧客栈的掌柜哭丧着脸躲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二身后,满脸的晦气。
做生意的看到死人,大概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里虽然还没有人死,但不论谁也看得出,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门口并没有见到镖队中的众人,只有两个镖师远远地站在客栈内的角落在向外张望。他们所望着的,是七个陌生人,六男一女。男的都是四十岁上下,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类,女的用面纱盖着面目,看身形打扮,却和当初的田芊芊有八分类似。
其中两个男人已经挂彩,一个胸前带着近尺长的血口,伤口倒并不太深,另一个却已经断了一只手腕,用腰带紧紧扎着胳膊,面色惨白却一声不吭只是站着。
除了这七人之外,远远地另一端转角还有一个年轻人满面焦急的在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七个人都死死地盯着客栈的门口。那里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很年轻也很好看的女人薛怜。她的弯刀还在鞘里,她白玉一样的手掌,紧紧地握着刀鞘。慕容极和鹰横天坐在厅内的方桌边,悠然的喝着热茶,自顾聊着什么,厅内那少数的几个人里,只有柳婷一个人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门口的薛怜,其中的羡慕、自卑、不甘很难说哪个更多。
薛怜看到聂阳,一直平淡无波的娇颜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平添七分动人,柔声问道:“这么快就来了?”话中隐隐透出全然不把门外七人放在眼中之意。
聂阳走上去道:“嗯,得来了。怜姐,这是怎么事?”云盼情也握住了腰侧剑柄,从侧翼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七人的一举一动。
那六个男人的长相都可以说是平常,只有一个脸上带着难看的伤疤,但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尽管只有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示人,却依然让人视线与其一对就觉通体生寒。
薛怜瞥了门前众人一眼,微笑道:“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来路。刚才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看武功路数倒像是十几年前就销声匿迹的大盗,只可惜武功太差,我也记不太清了。”那胸前中了一刀的汉子嘴角一阵抽搐,走上两步,猛的一拳捶在自己伤口上,额头顿时布满汗水,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忍下刚才的讥刺,这才对着聂阳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b:“不知这位是否就是聂阳聂少侠?”话音还有些微颤,可见刚才那一拳着实不轻。
聂阳疑惑的皱了皱眉,没有答,反问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这时才开了口,声音说不出的嘶哑低沉,与她苗条有致的身材大不相称,“聂阳,我来找我徒儿。”聂阳心中一动,道:“龙十九?”龙十九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我是谁,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否则我要你们一个个死无全尸!”旁边一个粗壮男人皱眉道:“十九!忘了爷怎么交代的了么?”转头对着聂阳道,“少侠,如果田小姐确实在您这里,能否让我们见上一面?刚才那两个兄有些冲动,冲撞了那位女侠,我在这里替他们赔个不是,还请那位女侠海涵。”“呸,一个黄毛丫头,女什么侠!我就不信这个邪!头爷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担着就是!”一个肥如圆球的秃头胖子暴躁的大吼一声,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飞掠过众人头顶,双手成爪直冲向薛怜,“老子不信就制不住你一个女娃娃!”薛怜微勾唇角,右手一勾,一阵绵和内力把聂阳向后推开两步,也不拔刀,左腕一旋,纤纤玉手竖掌为刀,展臂切向那胖子颈侧。
这一掌看来极慢,所攻的位置却极为精妙,恰好是那胖子双爪招数力道一旦用足后唯一无法自救之处。
不料那胖子圆滚滚的身体骤然一颤,人在半空一声霹雳般的大喝,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周身上下同时打出了数十点青森寒光,无声无息的飞向近在咫尺的薛怜。
而那双肉爪,依然带着劲风扑面而来!
电光石火间聂阳就算要出手帮忙也已经力所不及,而那边不知道薛怜武功深浅的云盼情更是惊呼出声。
随着云盼情的惊呼一同响起的,是薛怜拔刀的声音。
刀光仅仅一瞬就如月色般铺开,在那一霎之间,那个胖子的眼前看不见薛怜,也看不见薛怜的刀,他只看得见一片带着寒气的白色光芒,遮天蔽日的向他涌来。
突然,那胖子的身体猛地向后飞去,像一个被人抛出的皮球,重重地砸在了街对面的墙上,一阵轰鸣,那砖墙竟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简直如同雷霆重炮轰击一般。
这一下虽然伤得不轻,却让他避开了薛怜带了杀机的一刀。
这当然不是轻功,数遍天下七四十二种身法,绝没有任何一种可以人在半空依然向后退得如此之快。
那胖子是被人扯住了后颈丢了出去,而那个人就站在了薛怜面前。
他不是那七个人中的一个,而是远处那个少年在等的人。古铜色的脸上有很多细碎的疤痕,眉角上那一道刀疤更是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相,他的胡子修得很整齐,下巴很宽,双眼并不大,却带着润泽的亮色,一看便是神光内敛的内家高手。
他的服饰十分简单,用料却是上等,就连脚下的靴子,也是翼州祥福瑞的御供名品。
这些事聂阳虽然不懂,鹰横天却是懂得,他面上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起身便要过来。
这时,那个男子开口道:“这位姑娘,我的兄发了昏,我去一定好好教训,姑娘就当看田某这张老脸,饶他一条狗命。”听起来,这人竟和薛怜见过。
聂阳已经隐约猜到这人是谁,感到有些头痛。看了看云盼情,却发现小丫头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看来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田爷!小姐就在里面!干什么对他们这么客气!”“田爷,小的这就去放上号炮,就算踏平了这间客栈,也要把小姐救来!”龙十九也恨恨道:“田爷,小姐是我的徒儿,你能忍我不能忍,她就算武功高强,我就不信她吃饭喝水穿衣睡觉都能防着我的手段!”聂阳低低叹了口气,来人果然就是田义斌,田芊芊的父亲。
不说别的,单说刚才拉扯胖子救命那一下,就能看得出这些年来的江湖传闻有多么离谱。仁庄全靠门人保护云云实在可笑,恐怕这位庄才是仁庄里武功最高的那个。
田义斌轻轻挥了挥手,街心那六人才硬是忍住不再开口,其中两个身去看那胖子的情形。
“薛姑娘,南宫楼近来可好?”田义斌退后两步,刻意让出了一个足以安心的距离,才开口寒暄。
薛怜缓缓把弯刀插入鞘中,微笑道:“我和小星也有多时未见,不过想来还是那个样子。”田义斌哈哈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现在也难得出来一次,这里的事儿了结了,我便去看看他,看看他还记不记得我仁庄里的大锅菜粥是什么味道。”薛怜道:“想来他也是不会忘的。田庄,你这次带这么多人出门,想必不是来找我闲聊的吧。”田义斌神色一黯,摇了摇头,叹道:“还不是我那不听话的三闺女,整日里给我找麻烦,就没有个能让我清闲的时候。薛姑娘,看在我这张老脸份上,请让聂少侠出来和我见个面吧。”聂阳颇有几分尴尬的在一边抱了抱拳,露出惯用的和煦微笑,道:“不敢当,在下聂阳,见过田爷。”田义斌目光一转,迅速的扫过聂阳全身,那锐利的眼神让聂阳一阵不自在,但还是没有避,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令嫒确实就在此处,田爷请稍待,我去带她出来。我们行镖在外,不太方便叫您的人都进去,还请谅解。”多日和镖局那些人打交道下来,聂阳这些套话已经说得十分熟练,其实他也只是不愿让田义斌带人进去,一旦出了纷争,在这边也好解决一些,免得牵连到本就已经十分不快的两个正经镖头。
没想到田义斌摇了摇手,沉声道:“先不用,我想先和你谈谈。”他头对着那些人道:“你们先跟着小何去,我在这边办完正事就去找你们。”“田爷……”龙十九还想说什么,却被田义斌摆手堵了去,只好跟着离开,临走还头颇为怨毒的瞪了聂阳一眼,让聂阳颇有几分诧异。
虽然并不太安心,但此刻对自己的武功已经有了不少信心,聂阳和田义斌径直上了二楼,在最外侧的临街房间里坐下。
“不知田爷特地找我,所为何事?”田义斌坐下后便一直看着聂阳,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却也让他心里一阵忐忑,便先开口问道。
田义斌长长叹了口气,向后靠住了椅背,露出一副颇为无力的样子,犹豫了片刻,才道:“我这人说话,一直都不太会绕弯子。坦白说,来找你之前,我已经把能查到的事情尽我所能得查了一遍。”“哦?”聂阳微微挑眉,等着对方的下文。
“你是南宫家旁系聂氏后人,在杜远冉那里学了十几年功夫,就是为了替父母报仇。行走江湖后杀过十四五个淫贼,不过一直隐姓埋名,也没留下多少名气。”聂阳缓缓道:“我本就不是为了出名。”“找到第一个仇人后,你却娶了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镖局。这次走镖,我猜的不差的话,也是为了报仇而已。”聂阳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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