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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有些遗憾,但也知就目前来说实在激进不得。亦如殿下从前所说那般,国朝再经不起动荡,需以稳为先。
况且,他们初入京都威望不足,西北文风又不盛,想网罗天下英才为己用,得需要时间。所以急也急不得,正如殿下所说,要慢慢炮制。
想至此,公孙桓不由愧然笑道:“到底是臣下养气功夫不足,待回去还是得多抄几遍《金刚经》。”
“是得多抄几遍,长长记性。”
“是,臣下谨遵殿下旨意。”
主从这般说笑两句。
殿内渐寂了下来,火盆里的黄纸不曾间断,炉里堆积的灰烬被外头刮来的凉风一扫,刹那在炉内腾空翻卷。些许灰烬亦随着炉口窜出,幽幽盘旋了半个荒凉殿宇。
“文佑,去将临窗处搁置的纸扎人都搬来。”
公孙桓忙回神应是,放下手里捧着的黄纸起身过去,也就这会他方发现原来不止化纸炉周围立了半圈纸扎人,临窗处竟也孤零零立了两个。
这两个纸扎人格外的惟妙惟肖,连官服补子、官帽样式都扎得极为精细。
公孙桓不曾往其上面部处细瞟半分,只顾低头搬运,来回两趟将立在窗前的两个纸扎人尽数搬到炉前。
炉内冥火幽幽,投射在炉前人玉棱隐岫般的眉骨间,晦暗不清。
姬寅礼目光极缓的从两个纸扎人上一一扫过。
“昔年,寅礼离京之时,唯有两位大人特来临别相送。”寂静的大殿内,喑哑的嗓音慢声响起。目光凝视在其中一纸扎人上,他伸出手去,温和的拂去其肩部处落上的纸灰,“老大人的临别赠言,本王此生难忘。你说,寅礼二字,寓意谨与礼,为我父皇所望,切莫忘记。”
稍寂,殿内再次响起了那道徐缓叹声,“老大人急于告诫本王要安分,本王焉敢有忘。只是老大人却忘了,寅礼二字,原非吾之名,是老大人携百官‘苦苦相劝’父皇,另取予我。”
“本王原名,承胤。”
“姬承胤。”
他吐字极缓,似挟着深刻情绪,却又似漠然无波。
殿内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寂,唯有炉内黄纸燃烧的噼啪声不断作响。
许久,一直垂手在旁静立的公孙桓方听到问声。
“文佑,什么时辰了?”
公孙桓随即看向殿内悬挂的自鸣钟,低声回道:“殿下,再有三刻就至子时了。”
姬寅礼颔首,兀自感慨了会,“竟这般晚了。不知不觉,也到了筵席散场的时候。”
忽而又问,“老大人情况如何了?”
公孙桓垂眼:“回殿下,周首辅大限将至,应就在今夜。”
“委实令人痛惜。”姬寅礼叹,“不过能殁于正统继位这日,也算全了他的圆满。”说罢,目光转又投向另外一纸扎人上,伸手也替其拂去身上的灰屑。
“黄泉路远,幽冥难赴。一路若能结伴同行,想必路途之中不似那般凄清孤单。”
“送林大人下去罢,不必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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