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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你一人值守?”他缓步踱至书架前,随意打量着上面的类目。
从对方一进来,陈今昭就一直杵在原地未敢动。
听见问话,这方惊梦般回了神,“是。”
“从前就是如此?”
“不是。”
回答完好一会,她方遽然惊觉,自己刚才机械般的回话何其不妥,当即急语补充道:“回殿下,是因为翰林院人员减损严重,上官才将改了旧制。从前,吾等值宿一般为两人。”
可答完后,她脑中复盘一回,心里又咯噔一下。
刚这般回答是不是不妥?当着那人的面说人员减损严重云云,他会不会以为她在反讽,讽刺他杀性过重?偏她又提旧制,那人会不会多想,会不会以为她思念旧朝、对如今他这个掌权者不满?
是不是得罪他了?她会不会被记恨?会不会被拖出去?
书架那边似有极轻的笑声,她听得不大真切,稍顷,有沉稳的脚步声渐近。
陈今昭在见到对方迎面过来时就忙惊垂了眼。或许人在高度紧张时真的容易出差错,明明她内心已告诫自己一万遍,视线万不可落那人右侧下颌处哪怕半寸半毫,但是她只要一抬眼,那蜿蜒盘踞的刀痕保管第一时间印入她的眸底。
姬寅礼走到临窗的案前撩袍落座,稍微抬眸,将陈今昭从上至下缓慢打量一番。
细看起来是愈发白净,目光清正,气质干净偏文弱,加之清逸的美姿容,想来应是极讨京中闺阁女儿家的喜欢。
“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殿下,微臣家中还有母亲、妻儿及小妹。”
闻言,姬寅礼倒稍显诧异,没想到对方瞧着年岁不大,竟已经有妻有子。不过想来也是,若非已成婚生子,这探花郎少不得被京中豪绅或是官宦人家榜下捉婿,便也不会如现今这般过得十分拮据。
如此也能推断,其妻族必定家世不显。
感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段时间,陈今昭浑身僵硬如那案桌旁的盆栽,直待那股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整个人方似重新活了过来。
“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问话的时候,姬寅礼随手翻开案上厚厚的那卷《天工开物》。在他看来,这类奇技淫巧的书,应是那探花郎用来随便打发时间的。
“近段时日公务繁忙,臣下未……未抽得出时间来多读书。”
陈今昭声如蚊蚋,自虚了三分。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她还会每日早起温书,背些经义注解,文章诗赋,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去书院做个先生,教书育人。可后来,眼见着辞官越来越无望,她渐渐就有了懈怠的心理,对经史子集也不再那般上心了。如今,更是重拾起自己喜欢的杂学,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姬寅礼啪的合上案上的书,抬了眼皮,看向距离他足有十步余远的人,“你年纪尚轻,有大好前程,莫要荒废光阴。杂学经学根基与治世镜鉴、以及律令实务类的研习典籍,你要常翻、常读、常记,温故而知新,不可懒惰懈怠。”
陈今昭心猛得一跳,为何这话听起来像似对她寄予厚望。
姬寅礼未等她多加细想,已经起身离开。在路经她旁侧时,意味深长道:“以后见本王不必站得那般远,吾非噬人恶兽,不吃人肉。”
说罢,与那公孙桓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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