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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第1页）

李犁回到房间，心情复杂。今天晚上的消息交杂在一起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如同当年跟那个年长的夫子一起去追拿作乱的县侯一样。

很久以前了啊，李犁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这记忆却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的，如同潮水涌来将他包裹其中。

那个县侯犯了事走投无路，反抗抓捕，突围流窜。要途经长安周边的村镇，他们奉命埋伏堵截。这样的埋伏点一共有十几处，长安的周边就如同一口巨网。

县侯的斥候很快到了，埋伏的人在暗处看着斥候从林间山地穿过打探消息，就如同章鱼的触手一样四处延伸，他们静静蛰伏着，等待着一刀毙掉主体要害的机会。

那时也已是深夜，最紧张的时候那些黑衣包裹的斥候离他们咫尺之遥，甚至能听见对方因高速移动而压抑不住的喘息声。李犁一点也不敢动，他们的任务是只有在亲眼看到县侯的车队以后才能发出消息出手拦截。同时散开的斥候被有计划的杀掉，指挥的人们希望县侯能钻入他们设计好的的套中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去，不知名的鸟在山野的深处鸣叫，李犁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夜越来越深，周围慢慢漆黑起来，伸手不见五指，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某个时刻开始变得巨大起来，贯耳如雷。

突然，远处的黑暗里升起一朵红色的烟花，这是预先说定的信号，这意味着已经发现了县侯的踪迹，李犁正要准备动身。

“嘘，”那个年长的武夫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远处的山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群人骑马而过，凌厉的气势惊起了正在树梢休憩的鸟群。

“不是单纯的斥候，”那个夫子看着他们远去，转头看向李犁：“说不定县侯不在那边。”

李犁看着那个夫子，他不清楚看到这支队伍的有多少人，大多数人可能都被那个信号吸引走了，如果又在这里发信号的话很可能扰乱我方的阵脚。

“要么跟上去先看看，夫子？”

“嗯，走吧。”

李犁沏了一壶茶，茶叶的颜色慢慢变深，缓缓沉了下去。月光洒在茶杯上，星星点点映在李犁的眼睛里。

“嘿，小伙子。”

李犁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福老头子提着他的大酒壶摇摇晃晃地坐在窗边。

福老头子是学院的二把手，挂职在长安金吾卫的荣誉客席，气的造诣深不可测。

“晚上不睡觉可不是好习惯。”

“睡不着，你也不是没睡。”

“嗯，今天晚上的消息比较惊人，老头子心脏不好肯定睡不着了。喝酒吗？来一点。”老头摇了摇手里的酒壶。

“不太好，深夜饮酒容易生病。你也注意一点啊，不年轻了。”

“哈哈，也是也是。”老头从窗边下来，娴熟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真是越老越害怕出事了，谁会想到五岳气这么大个玩意会在自己头上出问题呢。”

“年轻人可不一定咯，想我当年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你看那几个小西席就睡得很香。”

“偷窥别人睡觉不是好习惯吧老头子，况且他们也不小了啊。”

“跟当年流着鼻涕进书院的时候有什么区别，话说，你可不是因为今天这事睡不着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睡觉的。”李犁缓缓饮下一口茶。

那天的风很冷，他和那个夫子一路狂追，风刮得他的眼睛直流泪。眼前的树林山野似乎一直重复出现着，如同一个恶作剧般的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