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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华殿的夜,总透着冷傲的寂静,没有蝉鸣,没有蛙叫,连窗棂口投入的月光都是冷傲的。芜歌很不喜欢宫里的夜,尤其是帝王寝殿的夜。
月妈妈不在里屋,她犯不着再扮作满不在乎。她撂下那卷一字都未入眼的书,伸手探了探儿子的额温,确认他未出汗,便又替他掖了掖薄毯。
盯着小家伙的睡颜看了许久,实在是百无聊赖,她才起身,信步走向大开的窗棂,顺着皎洁的月光,望向那轮圆月。
其实,今夜,并非是对拓跋的考验。是对她自己的。原来,她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心如止水。
她勾唇解嘲地笑了笑。
忽地,周遭那种冷傲的寂静,被蓦地打破了。她听到外间掀起一阵压抑的喧嚣,她回身,扭头看向殿门,便见一道明黄身影夹裹着水汽和愠怒,雷霆般疾步而来。
她的心,蓦地突了突。心底那处忐忑不安的隐秘角落,蓦地安稳了。
她看着那个她曾经处心积虑谋心谋情的男子,顶着湿漉漉的蓬松束发,只草草裹了套寝衣,衣襟微敞,眉目冷沉,似风似电地冲她大步走来,在她还来不及装模作样地行礼时,就已攥着她的腕子,拽着她一路出殿。
芜歌被他拉拽着,近乎一路小跑,却是一声不吭。她只在临出殿那刻,不放心地回眸看了眼儿子,确信那小家伙不曾被吵醒,这才紧赶几步,努力赶上身侧疯魔一般的男子。
满殿的宫人,早识趣地避开了。
直到出了偏殿,芜歌才总算出声了:“这是去哪?”
拓跋焘只觉得心口翻涌的气血近乎吞噬了他。天晓得,他在睁开眼,看到贴在心口的女子竟是赫连吟雪那刻,他有多气血攻心。
他没回眸看身侧可恨至极的女子,更没开口回答她,只手下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步子也迈得更加急了。
“拓跋焘!”芜歌哪里跟得上健步如飞的他,才出声就是一个踉跄,栽倒下去。
身侧的男子总算是回过神来,戛然住步,回身眼疾手快地捞起她,稳在了怀里。
芜歌顺势攀住他的胳膊,惊魂未定地浅喘着。还不及她喘口气,身子却是一轻,整个人都被半拎起,砰地抵在了偌大的朱漆宫柱上。
后背有男子的臂弯阻隔,芜歌并没撞疼,却也受了些惊吓。她强作平静地抬眸看向拓跋焘,这才发现他双眸通红,也不知是被太华池的热汤炙烤的,还是被攻心急怒给气的。
眼前的男子恣意随性,她素来是知晓的,却也不曾见他如此大动肝火。她莫名有些心虚,便垂了眸。
“徐芷歌,你欺朕太甚!”拓跋焘生平还不曾如此急怒过,“看着朕!”
芜歌心跳有些急乱,抬眸间目光却很清淡。
拓跋焘一手掌着她的腰,一手却滑到她身前,一把托起她的心,揉在掌心。他薄唇轻颤,夹着隐忍的怒意:“朕真想看看这里是什么做的。为何如此铁石心肠!”他边说,边揉着她的心。
芜歌心跳越发急乱,心口更涌起慌乱的疼意。只是,她素来是个要强的,连示弱都带着凌傲。她抬手,捋起拓跋焘鬓角的一缕湿发别去耳后,柔媚地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拓跋焘道不清当下是何感受了。那只纤细的手全然不像是划过他的鬓角,更像划过他的心房,指尖那点似有似无的触碰,带着巫蛊诱惑的意味,似是一霎就泄了他掌心的力道,连带着一路的心火都熄灭了。
阿芜最是会拿捏他。眼下,拿捏的功夫越发炉火纯青了。
“既然招惹了你,就不该一走了之。既走了,就不该回来。既回来了,就不该拖泥带水。既婉拒了你,就不该再霸着你。”芜歌的拇指婆娑着月色下,男子俊逸出尘的面颊,“你忍我忍得很辛苦吧。”
拓跋焘心口微微起伏着,眸子里的愠意却褪散了。他贪恋面颊上的那只纤手,他清晰地感觉到心跳在不争气地加速。覆在她心口的手,也染了贪恋的意味,顺着浅灰睡袍微敞的衣襟滑了进去,真真切切贴上了那片他思之若狂的凝脂。
芜歌背抵着宫柱,被桎梏在男子的怀里,难以动弹。她其实一直都没有退路。无论拓跋对她情意几何,她其实都走不出平城宫,也走不出魏国的。她一早就知,只是不甘心罢了。
她想,她是做不回曾经的徐芷歌了。
徐芷歌没她这般知进退,更没她这般心机城府,拿捏人心:“对不起,拓跋。我一早就说,我是个顶自私的人。若是情路有一百步,我连一步都不想迈出去。我不信山盟海誓,却偏偏强求山盟海誓。我不守三从四德,却偏偏强求你为我守身如玉。哪怕我们没有肌肤之亲,我也不想你被其他女子染指。”
拓跋焘错觉还是置身在太华池里,眼前女子甜糯的声音就像氤氲热气,直叫他上脑,有些意乱情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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