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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隆静默地看着眼前的弟弟。这个弟弟从小就唯他马首是瞻,何曾有胆如此造次?他对小幺的那点心思,自己从来都是知晓的。只是,从前,自己只当是在谋心谋情,对徐家女儿并不上心,弟弟萌动的那点情丝,哪曾放在眼里?而今却是不同了。
“阿康,哪怕她不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那也是朕的人,不是你作为臣子和弟弟,该肖想的。”
义康的脸色变了变:“臣弟不是肖想她。臣弟只是想她可以过得好一些。只要她过得好,她身边的人是不是我,都无所谓。”他正色:“我请旨来关中,原本是以为皇兄悔悟了,想补偿她,这于她,未尝不是好事。我万万没想到竟会变成这样。”
义隆的眉宇又染了怒意。
义康无畏地笑了笑:“臣弟的心意,莫说皇兄不懂,连臣弟自己也不懂。也许用情至深,就变得无私了吧。我想她留在新平,并不是为了将她占为己有。我只是想她好过一点,想护着她罢了。”
他敛笑,有些悲悯地看着义隆:“说到底,皇兄还是不够爱她。皇兄不愿放手,又打算如何安置于她?”
义隆眸子里的怒意散去,添了几分纷杂。
义康拱手:“请皇兄三思,臣弟告退了。”
眼见人已经走远,失了踪迹,义隆却还是站在原地,沐在阴云里,迷惘彷徨。是啊,他该如何安置小幺?
依小幺的性子,哪怕他把徐庆之平安交还给她,她也不会愿意再入宫了。
可是,要他放手,却是绝无可能。
阿康竟然说他不够爱小幺,简直一派胡言。离了她的日子,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度日如年。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是远远看着?他爱小幺,绝不能忍受她离自己而去,更忍受不了她归于旁的男子。
可是,眼下他们之间的仇怨已然成了天堑。
有何法子能把这天堑填平?
义隆的眸子,陡然一亮。他望向苍茫的天际,已然是有了决断
芜歌闷声缩在床角,一缩就是一日一夜。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那么抱膝呆坐着,静默地凝视着脚尖。
秋婵一直以为,她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却不知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秋婵想为她盖上被子,可每次只要稍稍靠近,就会被轰走。
义隆来看过她好些回,只是每次都只住步在门外,静默地凝视她许久,又静默地离去。他吩咐仆役,把屋里的地龙,烧得很旺,只怕冻着榻上衣着单薄的女子。
芜歌错觉自己被埋在白茫茫的万鸿谷,耳畔响彻着呼呼的风声和鸿野的哀鸣,鼻息间是亲人的血腥气,眼前却是一片荒芜。在眼皮再撑不住耷拉下去那刻,她清晰地听到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傻女儿。活过来,让伤你的人去死。”
芜歌再度醒来,是被秋婵强行喂灌米汤而呛醒的。
秋婵见她醒转,吓得停了手:“小——小姐?”
芜歌却是木然地张开了嘴。
秋婵见状,赶忙舀了一勺米汤喂进她嘴里。
米香溢了满口,芜歌却觉得味同嚼蜡。她一口一口吞咽着,她是该活过来了。这样的寻死觅活,有何意义?既无法让死去的人安息,也无法救下还活着的。
她偏头“看”向秋婵,开口说起话来,只是她的嗓子全坍了,只剩虚弱的气息,全然听不真切。
亏得秋婵懂唇语,看出她想说的,“阿康呢?我要见他。”
秋婵随即满口应承:“好。小姐您先用好膳,奴婢等会就去找彭城王爷。”
芜歌没再出声,只静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吞咽着。
芜歌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米汤,又是何时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她再度醒来,也不知是何时辰。她委顿地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着。
“小姐,王爷到了。”秋婵知她并未睡着,却还是轻声细语着。
芜歌蓦地睁眸,闻声看了过去。那片白芒中,她并未看到阿康的身影。
义康在见到她那一霎就红了眼圈。她看起来很虚弱,如同一片羽毛,似乎轻轻一吹,就能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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