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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闻涛再混帐,有句话却说得很在理。除了他,确实也再没人这么重视过自己,对于这种难得的待遇,叫双喜怎么能不留恋?
最后他终于还是只取了那套价值他全副身家的西装以及他自己买的几件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包包出去。
蒋闻涛正在客厅里抽烟,隔着一个稍远的距离,两人视线一触,双喜犹豫了一下。
按理说他走时应该向蒋闻涛招呼一声,也算谢谢他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照应。可是这次搬出去,两人几乎算是不欢而散,那该不该向他告别呢?
正踌蹰着,蒋闻涛先开口道:“今天搬?”
双喜尴尬了一小会儿,点了下头。
蒋闻涛便按熄了香烟,简洁地道:“我送你。”
“咦?不用——”
双喜的拒绝,一点用都没有。蒋闻涛象是根本没听见,取了钥匙说:“走吧。”双喜根本没办法对抗这种强势,无奈之下,只得从命。
“租的地方在哪儿?”
“……复兴西路。”
蒋闻涛默了两秒。
复兴西路,那地段算是上海的贫民窟。从高级住宅区迁到那种嘈杂脏乱的地方,双喜真正算得上是上得坡、下得坎。对于他这份随遇而安,蒋闻涛只觉得牙根有点发痒,忍不住轻微地磨了磨牙。
只是他也没立场来说什么,有点憋气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便似箭一般弹了出去。
蒋闻涛开着车,在车流间自如地穿行,穿大街,过小巷,两旁的建筑物渐渐变得矮小陈旧破落不堪,与先前那国际大都市光鲜亮丽的形象如同两地。
“在前面那个弄堂口停就可以了。”双喜轻声地指路。
蒋闻涛如他所言停了车,先歪头瞄一眼弄堂里面。
那是条狭窄细小的小巷,很上了点年纪的老房子,两旁晾着楼上住户的衣裳。只穿条短裤的小屁孩在大门口玩耍,白头发的阿婆坐在小凳上,边和街坊聊天边择菜。
这一副下层民生图看得蒋闻涛好生憋气,他忍住了,拔了钥匙:“我送你进去。”
双喜一怔,脱口道:“不。不用。”
他也是很爱面子的,并不情愿让蒋闻涛看到自己住在这么落魄的地方。可是,对这个人说‘不用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得鼓起勇气又稍微加重一点语气说:“没有那个必要——”
蒋闻涛眼皮儿一撩,盯了他一眼,双喜外强中干地作强硬状。蒋闻涛淡淡笑了下,说:“那好吧。”倒把双喜弄得意外非常,简直不相信这人会这么好说话。
他怔了怔才连忙提了行李下车,谁知没走两步,便听身后车门啪地一响,蒋闻涛也下来了。
双喜回头一看,蒋闻涛优哉游哉地跟在他后面。这下他可忍不住了,质问说:“你干什么?”蒋闻涛挑下眉,彬彬有礼地:“这弄堂不是你家的吧?”倒把双喜堵得说不出话来。
看看四周,已经有人对他们之间这种情形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了,双喜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更不想搬进来第一天就成为邻居茶余饭后的话题,只得一回头,继续走自己的,可是蒋闻涛亦步亦趋,着实令他如芒在背,一想到身后跟着个尾巴,双喜就又气又急又无奈,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对付这个没皮没脸的人。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住处。两层楼的木板房,大概是五几年的老房子了,楼梯踩上去会咯吱作响,透过裂开的缝隙,能看到楼下的情形。
双喜在一扇门前站定,有点无奈地说:“就是这儿了,可以了吗?”
蒋闻涛收敛了脸上那种无赖神色,走到他面前,他想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想看他笑话,正欲开口,双喜又用投降的语气说:“是不是你还要参观一下里面。”开了门便让他看。
蒋闻涛老实不客气地瞄了一眼屋内,狭窄的面积和简陋的摆设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他看看双喜,指出个最现实不过的问题:“这里交通并不方便,你平时上班,打算几点起床?”
看来这个人不把他想要知道的东西弄清楚是不会走的。双喜叹口气,只得老实交待。
“有交通工具。”他简略地一指,“房东一百五卖给我了。”
蒋闻涛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对着那辆款式老旧的永久牌打量数眼,嗤之以鼻:“这是哪年的古董,除了铃儿不响哪儿都响吧?”
双喜尴尬地反驳:“哪有那么夸张……”
蒋闻涛有点烦躁地来回踱了个步,问:“你真觉得你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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