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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修良往气味来源处走去,同时发动妖兽灵敏的听觉,百丈外有熟悉的声响。
张家那个疯子追来了,真是牛皮膏药。
贺修良藏在依岱城近一年,在朱威武的帮助下疗伤,可是腿上的伤口始终无法痊愈,赤金的丝线在逐渐变少,但一直无法彻底消失。
本以为依岱城灯下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到张家疯子这么执拗,仍然守在城外。
他决定去亲眼看看。
南城门护城河外。
一个满脸是血红衣紧束之人,头顶上束发的玉色发冠一丝不苟,其右手隐在红袍下看不真切,红黑色的长伞从他袖子中伸出,合拢的伞面上有一只赤金色的竖瞳大眼。
此人脚下踩着一只宛如小船般大小的褐色穿山甲,伞尖嵌在早已失去生息的妖兽脑袋中。
一人一兽在一片白茫茫里分外刺眼,让人看了有种发自肺腑的灼烧感,犹如酷刑。
他大喇喇地当着城门口围观百姓和城墙上守城土兵的面,在护城河前的大片空地上,进行了一场十分血腥令人不适的虐杀。
雪地上点点殷红尽显,如同孤寂里开出的傲雪寒梅。
土兵们不为所动,不曾擅离职守。百姓则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却没人敢高声喧哗。
持伞之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紧绷的脸颊上,借着鲜血的隐藏,全身裸露的皮肤上金色纹路遍布。男人瞳孔细长,呈赤金色,他手中红伞也潺潺不断向穿山甲涌去赤金丝——是大名鼎鼎的鬼鎏金。
将身形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贺修良此时紧皱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城河外惨绝人寰的这一幕。
但是百姓们对妖族被杀被虐是喜闻乐见,周遭讨论的都是妖兽如何害人,除妖师如何杀得好。
据他所知,自从四百年前那场妖潮之后,人族对妖族是分外仇恨,此恨绵延数百年不减反增。哪怕当年他只是襁褓之中的一只幼崽,从未参与过妖潮和屠杀,也不妨人族对他恨之入骨。
这头小船大小的穿山甲,眼看着等一个机缘便可化为人形,只可惜,在这关键时刻被张家疯子发现了。
同为妖族,贺修良那难得的怜悯此时竟然有些破土而出,因为他清楚得很,这个张家疯子并不是冲着无辜的穿山甲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这只无辜枉死的穿山甲不过是张家疯子给他的一个死亡警告。
去岁入冬以前,贺修良眼看着族群的存粮见底,今年又新增好几只幼崽,倘若再不想办法屯粮,一旦入了严寒,狼群数量就会锐减,他不得不为狼群的生存而行动。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踏出过安周山,为了族群,只能冒险带着公狼们到城中偷鸡摸狗。
有只一向反骨的手下败杀红了眼,竟将城中一个新生婴儿生吃了,彼时贺修良却毫不知情,直到张家疯子循着他们的踪迹杀到安周山。
眼看族群就要被张家疯子屠杀殆尽,贺修良只能毅然决然只身将他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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