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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森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舱室。
“船医不在吗?”他不停打着喷嚏,“阿嚏!阿嚏——帮帮忙,该死的,我觉得我被人鱼诅咒了,昨晚一离开水舱就开始这样,手脚使不上力,脑袋疼得像在被鱼啃。”
伊登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仔细观察了会儿他的面色。
“你只是发热了。”他对这个有经验。
“最好是这样。”
“昨晚下了很大的雨,不少人都受了凉,你不是第一个来找医生的。”
伊登熟练翻找起医生的药箱,递给他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深褐色的干草药。
“嗯,就是这个,煮一煮,喝下去,一晚上你就好了。”
“大家喝的都是这个?”克里森拿起药瓶上下打量,又环顾屋内,试图找出点更熟悉的治疗工具,“这玩意儿管用?”
“当然。”遇上质疑巴耐医生的人,伊登连声音都会大一些,“如果喝完这个还头疼,你可以怀疑我给你拿错了药剂,但可不要怀疑巴耐医生的本事。”
克里森耸肩:“原谅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干草。”
“我以前也没见过,后来巴耐医生用这个治好了我。”
“也是发烧?”
“发烧加肺病。”伊登告诉他,“那时候我父亲找了当时镇上最有名的医生,给我的手臂和胸口各放了两碗血,我觉得我身体里多余的毒水已经流干,但肺部还是在不停地烧,脑袋还是清醒不过来。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了,直到巴耐医生喂我喝了两碗这样的药剂,仅仅一个晚上,我就活蹦乱跳了。”
“听上去比巫术还神奇。”克里森闻了闻手里的草药,五官全都皱到了一起,“闻起来像凯里醉酒后吐出的东西。”
“治病的药都是这样,喝起来也很苦。”
“如果不是有什么见鬼的疫病,我绝对不碰这东西。”克里森还在怀疑,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又忍受似得闻了闻,“但好歹……这比放血来得方便。”
伊登知道他们的说法:“鲜血在船上总是不祥的。”
“所以大家都不乐意来找船医,原来的船医只会放血这一招。”
“换我我也不乐意,从很早时候开始,我就只相信医生的药剂。”
伊登忽觉在这一点上,他这个来自小岛的乡下佬比这些去过大港口的水手懂的更多。
“巴耐医生说过,不管是小刀放血、还是水蛭吸血,那些人人都在用的办法压根治不好病,他已经七十多岁了,经验让他早就摒弃了那些东西,他告诉我们,那些都是野蛮愚昧的。”
“这得等我试过这剂药再说。”克里森并不全信,“我还蛮喜欢那种小虫子的,你们管它叫水蛭?我们那儿管它叫医虫。只需要小小一条,吸在我发肿的膝盖上,没几天就能让我的膝盖正常弯曲。而且它只会让我流一点点血,船医把它挑开时,我几乎闻不到血腥味。”
他撇撇嘴,怀念道:“……可惜那是陆地上的虫子,在海上撑不了多久,潘多拉号曾有不少,但它们比上一任船医死得更早。”
“我以前也相信那种虫子,也管它叫医虫。但是巴耐医生从来用不上它。”
而且老人家还蛮讨厌那种虫子,伊登在心里补充。
堪斯特岛的野沟也有不少水蛭,他还见艾格抓过。刚来岛上那会儿,个子才到他肩膀的红发少年把裤子卷上膝盖,象牙色的小腿伸进春季的泥塘里,神情平静得像在用温泉泡脚,但等到那条腿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七八条滑腻黑虫挂了上去。那些虫子吸饱了鲜血扭动的场景一度令伊登浑身发麻,艾格一条条把它们拔下来,装进布兜,小腿就流下一道道血痕。
他从此明白,这位新来的伙伴和自己的胆子大概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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