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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撑伞,徒步缓行。
朱敛身形佝偻,一双布鞋上沾满了泥泞,微笑道:“蒋去,有没有想过,人生就像那层层夯土,被踩得重了,地基才承载得起好看的建筑,你以为帮我们遮风挡雨的,是屋子吗?山下是的,山上则不然,唯有心如大地,才能厚载万物。故而人心厚道之人,就是证道得道之人。”
朱敛停下脚步,转过身。
蒋去只好跟着转身望去。
朱敛指了指一处高处屋顶,“之后是那屋脊瓦片,就像衔接起了泥土和天空。”
在家乡没读过书的蒋去,其实听不太明白,但是听出了朱敛言语之中的期许,所以点头道:“朱先生,我以后会多想想这些话。”
朱敛那只手掌翻转朝下,笑道:“不在本心使气力下功夫,只是汲汲然去学那眼中神人的气魄,却是倒做了。蒋去,长久以往,你不会有出息的,也是万般辛苦都学不像的。”
蒋去默不作声,还是听不明白,又不敢不懂装懂。
朱敛重新转身下山,问道:“知道为什么我要与你说这些吗?”
蒋去说道:“不希望我在山上走岔路,到头来只是辜负陈先生的期望。”
朱敛笑道:“岔在何处?”
蒋去答道:“我不该光顾着修行仙家术法。”
朱敛忍不住笑了起来。
蒋去愈发紧张。
朱敛微笑道:“把你们带上落魄山的山主,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都不会瞧不起蒋去和张嘉贞,为何蒋去会瞧不起张嘉贞?”
蒋去一瞬间就汗流浃背,撑伞之手,关节泛白。他很想说自己没有,但是不敢这么说。
朱敛说道:“以后慢慢改就是了。犯错不是什么一时半会的事情,改错也同样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蒋去使劲点头。
朱敛神色淡然道:“记住,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刘羡阳今天带着一个圆圆脸的姑娘,她穿了一身蓝印花布衣裙,在刘羡阳看来,半点不村姑,大家闺秀得很。
两人一起离开河边铺子,去了趟刘羡阳的祖宅,说是要带她看样东西。
因为下雨,都戴着斗笠。
化名余倩月的赊月,在刘羡阳打开门后,她摘下斗笠,在门外轻轻甩了甩,不等进门,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彩绘戗金花卉的柜子,按照浩然天下这边的文雅说法,叫博古架。
刘羡阳摘下斗笠,斜靠桌子,双臂环胸,笑道:“当年陈平安和宁姚来这边,宁姚也是好眼光,直接开口跟我买这柜子,我哪肯,再没钱,都不舍得的。宁姚,肯定知道吧,我弟妹,真要说起来,我都能算是他们两个的月老。”
其实真相,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当年宁姚只是提醒刘羡阳,柜子不值钱,但是不要轻易贱卖了那幅金桂挂月的镶嵌壁画。那会儿刘羡阳可没怎么上心。
当时按照陈平安的猜测,此物多半是刘羡阳他老刘家的祖上,从当年的溪涧中,只拣选了那种金黄色的蛇胆石,细细碾碎了黏粘一起,最终绘制成图,一株金色桂树,正值圆月当空。
刘羡阳看着姑娘,再看了眼壁画,自顾自说道:“好个天作之合。”
赊月手中拎着斗笠,盯着那幅壁画,久久没有收回视线,好像就没听见刘羡阳的言语。
她转头问道:“是不是等到陈平安回来,你们很快就要去正阳山了?”
刘羡阳点点头,在赊月姑娘这边,早就说过此事,与她没什么好藏掖的,就连梦中练剑一事,刘羡阳都说了。
赊月其实很多事,都是听一句算一句,刘羡阳说过,她听过就算,不过问剑正阳山这件事,赊月确实比较在意。
她问道:“胜算大不大?”
刘羡阳揉了揉下巴,“听闻那位搬山老祖又破境了。”
赊月愣了愣,她是直接被人丢到小镇这边的,不过对这个能够拦下文海周密和蛮荒大军的小小宝瓶洲,她是极其忌惮的,尤其是一听说什么“老祖”,她就好奇问道:“飞升境啦?”
刘羡阳愣了半天。
她神色认真道:“那你们可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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