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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跨过门槛后,突然停下脚步,好奇问道:“能不能问公子,姓甚名甚?”
毕竟是钟先生的山上好友,而且上次对方出现在城内,那是极有高人气势的,一下子就震慑住了所有人。
陈平安笑道:“姓陈名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安。”
少女愣了愣,忍住笑,说道:“好巧。”
竟然与那位年轻隐官同名同姓哩。
陈平安笑着点头,“好巧。”
那些趴在墙头那边的看客们,哄然大笑,口哨声四起,尤其是那个汪幔梦,更是乐不可支,俊俏后生好大胆,姐姐就喜欢这种满身书卷气的读书人。
小舫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开始挥手赶人。
陈公子与年轻隐官一个名字咋了,那个陈平安管得着吗。
陈平安取出两壶酒和两只白碗,喝酒用酒杯,那是刘酒仙和魏海量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宋雨烧瞥了眼陈平安手边的那只佐料碟子,干辣椒和新鲜剁椒还不到一半,陈平安察觉到老人的视线,只得又夹了两筷子。
宋雨烧给自己倒满一碗酒,但是没有着急喝酒,老人开口说道:“违心的事情,不要做。发自本心的事情,但是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也不要做。今日做不成,未来有望做成的事情,切不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要着急去做。”
陈平安沉默片刻,提起酒碗,笑道:“那晚辈就没有问题要问了。”
宋雨烧端起酒碗,再三犹豫,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咋了,是对宁姑娘之外的女子动心了?”
陈平安目瞪口呆,前辈你怎么回事,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也就是前辈你,不然谁说这话都没完,陈平安举起酒碗,闷闷道:“前辈,别废话,都干了。”
宋雨烧怒道:“真被我说中了啊,你个瓜怂倒是出息了,如今半点不怂了,喝个屁的酒,讨骂不是?!”
陈平安无奈道:“前辈你自己说说看,这种事情,可能吗?借我胆啊?”
我在剑气长城,每次出门喝个酒,都得震散一身酒气才敢敲门的,当然不至于被关在门外一宿,不至于。
宋雨烧神色舒展,点点头,“倒也是。这碗酒,我随意,你干了。”
陈平安一饮而尽,嘴上说随意的老人,其实并没有随意,也直接喝完了一大碗酒。
陈平安见状便有点后悔,早知道拿出剑气长城自家酒铺的“大碗”了。
桌上都不劝酒,宋雨烧喝着烧酒,突然问道:“你小子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不多,但是既然扫几眼就看得出来,说明年轻人的白头发也不算太少。
陈平安愣了愣,笑道:“可能是跌境的缘故,无所谓了,显老点,挺好的。”
这件事,自己不曾留心,想必身边那些早有留心的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理由,都选择不开口不道破。
大概这种事,只有一个早已须发皆白的老人和长辈,才会说得不忌讳。
老人也不问为何跌境,只是笑道:“只有少年才会一门心思想着白发显老亦无妨。”
陈平安嘿了一声。
屋外墙角根那边,先前蹲着个白衣少年,墙头汪幔梦一拨人被赶走后,终于无事一身轻的少年,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不去打搅自己先生,与那位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一桩变天大事的老前辈,好好喝酒叙旧。
汪幔梦扭头看着那个两只雪白袖子甩得飞起的俊美少年,心情极好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屋内桌旁那个青衫客,相貌不咋的,很不咋的。
妇人拧转着纤细腰肢,神色妩媚而笑道:“哪家少年郎,跑这儿来耍,天黑了,怕不怕走夜路啊,紧紧跟在姐姐身边就是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不小心撞着、摸着了什么,也是常有的事哩,姐姐不会怪罪的。”
崔东山此刻心情好,置若罔闻,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只是抬起头,发现初春时节,下雪了。
见那一身雪白的俊美少年始终不搭话,美妇人便也觉得无趣,倒是不敢伸手去捏他的脸颊,不是怕打翻醋坛子,只是鬼使神差的,觉得这个极好看的少年,太好看,少年郎眉心一粒红痣,好看得就像少女时见到的那场鹅毛大雪里,家乡村野桥边数枝梅。
崔东山双手笼袖,缓缓走在街上,雪渐渐下大了,回过神,蓦然而笑,“这位姐姐,我叫崔东山,是先生的学生。”
桌上火锅桌外雪,三千世界雪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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